和和气生财烟多少钱一条?”老板问。小伙子说:“五块钱一条。”老板说:“好的,我马上给你送过来。”小伙子拿着烟匆匆忙忙走了。过了一会儿,老板回来了,,说,你这条烟不对,我给你换一条吧。小伙子愣了一下,说,不用了,我不抽烟。老板说,那你把烟放下,我去买烟。小伙子一看,烟没了了。小伙子又问,老板,你这烟多少钱一包?老板说,不贵,十块钱一包。小伙子说,那太贵了,我不买了。
我初次见到她时,她已是1990年代上海虹口区公平路一带外烟圈的大阿姐。虽我同她之间有一段值得刻在我棺材板上,让我离开人世间后仍不得遗忘的感情,我却至今不晓得她姓甚名谁。由于她当年最喜抽绿摩尔,从那时起我就唤她“摩尔姐”,到今天,梦里遇见她时仍半尊崇半暧昧地唤她一声“摩尔姐”。岁月静好,珍惜当下!
壹 公平路外烟批发点
那一年,我的出窠兄弟(上海话,一同长大的好友)阿尼头在万体馆土山湾服装小商品一条街盘下了一处店面,基于对“马无夜草不肥”的认同,卖服装之外,他也暗戳戳地卖外烟。店面刚开张之时,从广州进服装的事将他缠住了,抽不开身去采买外烟,故而将外烟采买之事全权委托给我。他之所以敢将此事交给我办,一是多年兄弟之情使得对他对我颇为信任,二是他晓得我之前在延庆路一带干过蹲在路边,倒扣箩筐,再在上面放置空外烟壳子的事。
1990年代时的上海,有两大见不得光的外烟批发地——一处是位于老闸北与虹口交界地带的虬江路,另一处则在虹口区公平路一带。两处的上游货源基本一致——由在上海客货运码头登陆的海员私藏带入上海,海员里有国内的,也有老外。公平路一带在当时之所以能成为上海外烟批发地之一,就是由于离码头很近,近水楼台先得月。而虬江路一带也发展成外烟批发地,还得拜其处于“两不管”地带所赐。
我与虬江路那帮人发生过纠纷矛盾,为少生是非就选择到公平路替阿尼头批些外烟回来。可由于我是陌生面孔,公平路的几个烟贩子说什么也不肯跟我做生意。我将上海市井江湖好话说尽之后,这才有个烟贩子点了头。我以为事情搞定了,没想到的是他将大兴(上海话,冒牌)的万宝路、箭牌、555给了我。他将我当洋盘(上海话,外行),可我毕竟也算是圈里的,留了个心眼,三个牌子随机各拆了一盒验烟丝,先鼻子一嗅闻,再打火机一点,明显就是大兴的。
这种事情,要么就是那烟贩子的招牌从此砸了,要么就是我是自己认倒霉、自己吃进,故而免不了一场争吵。吵着吵着,他有些急了,欲从文斗升级为武斗了,拿出了脚踏车环形锁,我也解下裤子上的皮带准备当武装带使以护自己周全。正当我与他二人要对拷(上海话,对打)之际,一声霸气威严但听得出是女子发出的声音传来:“要打出去打,这里是做生意的!阿山,侬真跟这个小赤佬挡相挡(上海话,打架),挡出事体了,老派(上海市井俗语,警察)来了,大家都不要做生意了!”
那个叫“阿山”的烟贩子蛮听话的,就说了一声“好额,阿姐”,转身离去。我急了,大吼道:“钞票退呗吾呀(上海话,钱还给我)!”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女子,很明显是在等下一步的指示。那女子颇为潇洒大气道:“阿山,钞票还给人家,这桩事体到此为止,结束!”他脸上带着苦笑,将之前我给他的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,嘴里轻轻暗骂一声就走了。
我怀着感恩之心走到那女子面前,心情甚好甚至有些激动,这才将前面因怒在心头而导致的审美视野模糊去除。我看清了她,——迪纳运动鞋,健美裤,威鹏牛仔衣,鼓鼓囊囊的腰包,身高1米65左右,大波浪长发,除单眼皮外,脸蛋五官算得上精致诱人。她点燃了一根绿摩尔,吞云吐雾之间对我言道:“小阿弟,侬火气也小一点,都是拉米扒分(上海话,赚钱)做生意的,和气生财!下趟来此处批外烟,侬来寻我!”
自此后,我帮阿尼头到公平路批外烟只找她——在上海公平路一带外烟圈颇有声名威望的大阿姐,我叫她“摩尔姐”。
贰 远洋宾馆旋转餐厅
因批外烟的事与摩尔姐接触多了,再加上我给她介绍了几大单黄河路、云南路上的生意,我与她就成了生意场上的朋友。她常请我去公平路附近的远洋宾馆旋转餐厅喝咖啡、吃西餐、品洋酒。餐桌上嘎讪胡(上海话,聊天)之间,我晓得她是上海旅职毕业的,英语说得不错,曾有一个当海员的外国男友,初入外烟这行时,她男友的人脉资源对她帮助很大,后头分了是她晓得那男的在自己国家是有妇之夫。
一次喝洋酒喝得多了后,摩尔姐对我酒后吐真言,说是真心蛮喜欢我的,自己年纪不小了,想寻个看得顺眼的轧朋友(上海话,谈恋爱),问我对她是什么态度。我呢,说实话,对她是有点意思,但她在上海外烟圈里是大阿姐,我只是个上海市井江湖里的卑微之徒,地位相差悬殊——我若跟她好了,岂不成了吃软饭的,在上海滩上是要被耻笑的。
当年的我还没领悟到“软饭硬吃”的真谛,所以就忍痛割舍了摩尔姐对我的一份真挚情义——只做生意场上的朋友,男女朋友那种大好事我无福消受。如今每每想起,仍能让我心酸悲伤。
叁 东余杭路烟纸店
与摩尔姐在感情上摊牌之后,再加上阿尼头也有精力管外烟这一摊了,我就不大去公平路那里了,也就断了与摩尔姐的联系。大约是在两三年后的一趟敲麻(上海话,打麻将),阿尼头新认识的女友拿出绿摩尔来抽,我这才想起了摩尔姐,就问阿尼头公平路那里的外烟批发点他还常去嘛,那里有个大阿姐认识伐。
他的回答有些让我弹眼落睛——公平路那里已被老派端掉清理了,那个大阿姐也被关进提篮桥(上海市井俗语,监牢)。我听后长吁短叹,有些失态地将麻将桌上那包绿摩尔紧握手中,取出一根来抽,一边抽,一边门牙紧咬嘴唇,咬出了血。阿尼头和他女友觉得莫名,但也不好多说什么。
大约又过了十年,有一回,我兜转东余杭路,在一处烟纸店看到了一位长相酷似摩尔姐的女店主——单眼皮,脸蛋五官已被岁月打磨得失了光华颜色,长发还是长发,不过是直的。我不能确定该女子就是摩尔姐,加上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负心汉、薄情郎,有愧于她,故而我不敢一下子近前攀谈确认。
思想斗争约摸5分钟之后,我鼓足勇气走到烟纸店门口,很自然地问女店主:绿摩尔有伐?